雕塑家合创“指尖上的历史”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通透。李象群早早来到位于798艺术区内的个人工作室，他要指导学生刘东旭对行将完成的毛泽东雕塑做表面处理。在外行人看来，筛选胶泥、上大泥覆盖雕塑造型，以及塑形才是雕塑的主体工程，而李象群告诉自己的助手和学生，直到送展前雕塑都还在进行中。“因为每一步的精细程度都会影响最终呈现出来的细节真实。”
    不大的工作室里，煞是热闹——学生耿延民正在塑形，刘东旭在考虑该选用何种底座，助理陈镜暄则不时为大家伙提供些文案支持。李象群不时会向他的学生灌输自己的经验之谈：毛泽东的右兜会大一些，鼓起来一点，因为那里面总会装着一盒半盒烟；毛泽东喜欢叉着腰，但一定是大拇指在前，四指在后，为的是托住腰身。今年即将开始带博士研究生的李象群更愿意将整个雕塑过程看作是学生们的课外实践或实习。
    9月22日，一批再现毛泽东生活、工作状态的雕塑群像将亮相中国美术馆。言及缘何选择这一题材时，李象群的理由很简单：毛泽东是一个时代的重要标志性人物。事实上，早在2005年，李象群就创作过名为《红星照耀中国》的毛泽东塑像。此次他和团队新创作的作品名为《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他们要表现刚从窑洞里走出来抽着烟的毛泽东的那份气定神闲，“甚至让人感觉他是位邻家大伯。”参与雕刻的邓科说。为了烘托出浓厚的生活气息，作品还特意添加上一只正在啄米的母鸡。李象群告诉记者，因为熟悉毛泽东的人太多了，要做到形神兼备并不容易，除了做好“细节”，还是“细节”。比如，《阳光下的毛泽东》，要刻画出太阳底下的毛泽东眯起眼在笑；《我们走在大道上》，代表着公众形象的毛泽东正抬起脚阔步向前；而《诗人毛泽东》，甚至让毛泽东的嘴角微微翘起，显露艺术家的特有气质和风度。
    “不少人在创作毛泽东雕塑时，会陷入两难，既想表现他的轻松，可又不能失却威严。事实上，只要你把毛泽东看作普通人，就不会再纠结了，当然前提是尺度必须掌握好。”李象群告诉记者，曾经有人看着已完成的毛泽东雕塑，边说边流眼泪，缘由是作品把他拉回到他曾经熟悉的时代。而达到这一效果离不开前期工作。李象群和自己的团队在数年间走遍了井冈山、延安和西柏坡，一边与当地老乡聊天采风，一边静坐在当年某个地方谋求顿悟。所有采集回来的资料都是雕塑时的绝对参考。
    在紧张创作“毛泽东群像”的同时，李象群和他的团队们还在创作大型雕塑《大紫禁城》——这组作品将与“毛泽东群像”同期在中国美术馆展出。
    由于大型雕塑《大紫禁城》占地近300平方米，798没有适合的空间，雕塑组只好将它安置在草场地艺术区。那是一件早在6年前就开始构思的作品，要按照1：140的比例将现存故宫完整地复制出来。距离展期已不到两个月，目前30人的团队还在紧张赶工中。雕塑不同于其他艺术形式，它还是个体力活。微凉的空气里，不少人已是湿透衣背。“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和建筑物一般，有种敦厚感。”刘东旭边擦拭汗水边笑道。
    作品共被切开为25块，唯独太和殿作为灵魂没有被从中间剖开，而其他宫殿，有的从中间剖开，有的将瓦盖拿掉了，显露出内部的横梁。为了不至于让作品看起来像尊老古董，他们在城墙内放置了脚手架、正在检修的工人，以及参观的游人。李象群告诉记者，尽管团队中不少人去过故宫很多次，但每遇到雕塑难题时，就会到实地走走看看，寻求最真实的呈现。在助手王书山看来，紫禁城早已脱离了建筑本身，它已成为积淀千年传统文化的载体，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它要说的话替它表达出来。于是，紫禁城原本笔直的城墙变得弯曲扭动起来。“你发现它像是在呼吸吗？遥不可及的历史在那一刻与人有了交流，变得鲜活起来。”李象群说。而要实现“扭动”，创作组可没少费心思，翻制阶段的模具分割；上玻璃钢时，在调配好的树脂中加入适量催化剂、固化剂，每一步都不能存有差池。
    在让城墙显出生动的同时，用白铜铸造的《大紫禁城》地平面却非常平整，如同镜面一般，上面甚至还有刻度坐标，精致无比。“我们希望向观众传递一种观念，即秩序的重要性，底座的平等事实上是显出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李象群希望看到作品的人，忘言的同时，心会动。